恋老小说 > 乱世三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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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(下)(60)

2019-10-25    作者:不详    来源:m.9969xs.c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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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眼瞅快七点了,老叔还没回来。师娘说:“大人能挺,小崽儿挺不了啊。”我跟师娘这就张罗着叫孩子们吃饭,小栓子、小虎子还直劲儿闹。好不容易把孩子们答兑完了。老叔还是没进家。师娘就喊二倔子,说:“虎他爹,大哥可从没这晚过,你跟全子去迎迎,看别出啥事。”

  “哎哎。”二倔子答应着,就跟我要出门。这边刚要开门走,老叔进屋了。

  我问老叔:“咋这晚才回来?”

  “别提了。”老叔说:“赶紧吃饭,我这还得走。”

  “干啥去啊?”我给老叔收拾着饭,就问。

  “越忙越添乱。”老叔洗着手,说:“你说这个张保生啊,挺明白个人,咋就犯起了糊涂呢?”

  我问:“张叔咋的了?”

  “他把老郎给打了。”老叔说:“下晌干活儿,老郎说叫张保生给他派个人,说他手上那活儿,一个人干不了。你说就这么点事儿,非叫我过去。我过去一看,那活儿是挺棘手,俩人一块儿整都费事,就跟你张保生说,干活儿的人都是你安排,你就看着半办呗。这个张保生啊,他说,一个萝卜一个坑,没人。我说,那这活儿也不能撩着啊。张保生说,让我跟老郎干。我一听就来气了,你说我那边还一大摊子事呢。我跟你张保生说,我干,要你干啥?这张保生就跟我来劲了,说我当老郎的面不给他台阶下了,说我要卸磨杀驴了,说是他一瘸一拐的不如全乎人好使了。你说这都哪跟哪啊?老郎一看这样,就说:‘得得,你们也别吵了,我自己掂兑着整吧。’张保生这就骂老郎,说老郎是整景儿难为他,说老郎要在我面前摆功。老郎说,‘你这不时胡说八道吗?’这张保生抄起一根三角铁,照老郎脑瓜子就是一下子,当时就把老郎给打趴下了,满脸是血。我这就赶紧叫车把老郎往医院送,一直忙和到现在,正经事都耽误了。”

  “张叔这是咋的了?以前他也不这样啊。”我说:“郎师傅要紧不?”

  “脑袋上缝了八针,医生说过了今天晚上能醒过来,就不要紧。”老叔吃着饭,说:“你说眼下活儿这么忙,老郎他老婆又有病,我这是怕你们着急,回来跟你们说一声,老郎那边咋的也得有个人啊?”

  “老叔,你稳当吃你的饭。”我说:“我去守着郎师傅。”

  这边,我刚穿上外套要走。秃子妈拍着巴掌,哭天抹泪儿地进来了。进屋坐老叔跟前就叫,说:“关大哥呀,你跟咱老张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了,你咋就那损哒他呢?吓得啊,饭都没吃啊。你说那姓郎的算什么东西?一个臭苦力,他还跟跟咱老张比高低,你还给他撑腰。我的天啊,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,我们老张对你家那是有恩的,他为忙前忙后的给你当小使换,为你还成了瘸子,你就这么绝情?我可是看不能活了,我的天啊……”

  这说的都是啥话啊?几个孩子也给吓得哭啊叫的。师娘哄着孩子跟秃子妈吵,说:“这是干啥呢?吓着我孩子了!”

  我过去要跟秃子妈掰扯。老叔给我一巴掌,冲我一瞪眼,说:“你上你的医院。叫二倔子把张保生给我拽过来。快去!”我没找二倔子,出门就去了张叔那。进屋我冲张叔说:“你叫她上咱家闹啥劲?”

  “谁叫她去了?”张叔说:“我也没叫她去啊。”

  “赶紧把她整回来。”我说:“她在咱家跟我叔哭啦嚎啦、要死要活的,闹腾谁呢?”

  “这屄娘们儿。越整越乱乎。”张叔骂着,出了家门。

  我没回家,直接去了医院。

  郎师傅脑袋上缠着药布,手上挂着吊针,躺床上没动静。我问了问大夫。大夫说,让我看着点吊针,说人要是醒过来就没事了。到了下半夜,郎师傅醒了,要水喝。我这就给他拿水。郎师傅喝了水,说:“全子,这是咋说的?”泪就掉下来了。我说:“醒了就好,大夫说醒了就没事了。”我问郎师傅:“饿不?”郎师傅摇摇头。我说:“那就睡吧。”郎师傅说:“还拖累了你。”

  天亮,二倔子来送饭。我写了张请假条,让二倔子替我送学校去,也跟二倔子说:“你上郎师傅家去一趟,别跟他家说他叫人打了。就说他在厂子加夜班,这几天回不了家。”

  二倔子说:“你叔都跟我说了。”

  郎师傅紧着说:“这咋说的。这咋说得。连累你们啦!”

  二倔子走了。我要给郎师傅擦擦脸。郎师傅挡我手,撑着身子要起来。我问他干啥,他不说,还是要下地。我问他:“要尿尿啊?”他点点头。我扶他躺下说:“你看你呀。就说呗。”

  郎师傅说:“埋汰。”

  我拿过床下的尿壶,伸被窝里给郎师傅接尿。郎师傅赶紧把闲着的那只手伸进被窝,自个儿去掏鸡鸡;可他找不准尿壶。看那样挺着急,还挺磨不开。我也没说啥,伸手扶着他鸡鸡,给他接了尿。

  “这真是的。”朗师傅直劲说:“多埋汰。多埋汰。”

  我说:“没事啊。”这就去倒了尿壶,我自个儿也在水池子那洗把脸。回屋,我给郎师傅擦擦手和脸,就喂郎师傅吃饭。郎师傅直劲要自个儿吃,说他不落忍。我跟他说,你就当我是铁头,是你徒弟。郎师傅说:“这耽误着活儿,还让你们……咳。”

  吃了几口,郎师傅就说不吃了,让我吃。我说我那还有,让他多吃点儿。郎师傅抓过手巾就擦眼睛……

  晌午张保生拎着饭盒子来了,身后还跟老叔。郎师傅赶紧要起身,我就紧着去扶他。老叔哈哈笑着说:“老郎啊,老张给你送饭来了。酸菜粉儿,高粱米干饭。老香了。”

  张叔把饭盒子放小桌上,拉过郎师傅的手说:“对不住,郎师傅,我给你赔理了。都是我不对。”

  “这,这让我说啥好啊。”郎师傅紧着往床边上挪,说:“快坐。快坐。”

  老叔说:“郎师傅。我给你出气了,你可不能再记老张这茬了。”

  “不记着。不记着。我听掌柜的。”郎师傅握着张叔的手,说:“张先生。俺俩哪来的啥怨仇啊,都是一时走板儿了,走板儿了。俺也不会说个话,你是当哥的,还得多担待啊。”

  “可不。”老叔说:“你说你老哥俩儿,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。那小疙子搂着郎师傅的大脖子总叫爹,一住就是一年多,你老张就不核计核计?”

  “是是。”张叔跟老叔说:“大哥,你就别说了。你剋我,那都是应该的。我呀,肠子都悔清了。”

  “自家人。自家人。”郎师傅说:“俺嘴忒拙,托掌柜的福,张先生,往后咱就是哥们儿,俺当弟的,你多担待。多担待。”

  “哈哈,你俩真拜把子,我给你们当证人。”老叔说:“今天就这的,郎师傅,你可得给我好好养着啊,我还指着你出活儿呢。家里你尽管放心,我都打发人嘱咐过了。”

  “哎哎。”郎师傅眨着眼,眼圈红了。

  张叔跟老叔说:“大哥,要不我留下替全子吧。”

  “你拉倒吧。”老叔说:“都走了,我那厂子不黄摊了。让全子在这,比搁谁我都放心。”这就拉着张叔走了。

  老叔他俩一走,郎师傅这就紧着擦眼泪,说他住了这么多地方,没见过这样掌柜的。他说,摊上老叔这样当家的,那就是遇上贵人了。

  晌午这顿饭郎师傅吃不少。不大功夫,他就要解大手。我要给他接,他说死也不干,就要下地去茅房。我这就举着吊瓶,扶着他去了。回来,郎师傅躺在那,瞪着眼瞅天棚,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。我就说:“郎师傅,你总这样,哪能养好病啊。”

  郎师傅看看我,撰着我手说:“全子,我想明白了。是我对不起老张啊。”

  “看你说的。”我说:“你家那么多孩子,还给张叔带着小疙儿,他真应该是谢你才对啊。”

  “全子。”郎师傅说:“你这么不嫌乎俺,屎啊尿啊的,老婆都紧鼻子的事,你都替俺做了。老婆有病,你叔还额外给俺钱。俺自个儿撸屌,那么见不得人的事,你跟你叔都替俺瞒着。俺是不会说啊,可谁咋样儿,俺心里有数。冲你和你叔对俺这份情,俺都跟你实说了。俺也知道,那也是个见不得人的事。俺那……,咳,你说这他娘的,俺就是稀罕个小小子,就是稀罕男的,稀罕屌。夜里搂这个小小子睏,摸着那小鸡儿,让那小小子踢蹬着俺的屌,俺这就心里就踏实。俺就抱着了小疙儿……,咳,没准是小疙儿回家,对道他爸爸学了。不怨孩子,怨俺啊……你说俺这么大个人了,站起来也五尺高高,那老张能不怨俺吗?要不,俺跟他也没甚么过节,他为甚打俺?他打俺,就是为这啊……俺也是该打,你说好好个大男人,放着囫囵个儿的女人你不楼,偏搂那小小子,俺这不是自找的吗?全子,你可得信俺,俺除了摸摸小疙儿的小鸡儿,搂着小疙儿睏,叫小疙儿踢蹬踢蹬俺那根屌,再真没做别的营生。全子,俺现在是动不得,真是能动,俺给你跪着说都中。俺也听村里人说过,男的跟男的,有吃屌的,有肏腚的;可是,俺搂着小疙儿,可没啊。俺是爹娘给俺定的娃娃亲,老婆比俺大5岁。跟女人,俺是任嘛也不懂得,找埝都找不着,屌往哪里搁都是女人对道的。俺是想男人,梦里俺就想过,真有个男的跟俺好,也吃吃俺那屌、也肏肏俺那腚,该是多么地好啊。可俺是不敢哩,你看看俺,都说些个甚么?真是让你笑话死俺了。俺说,就这,俺是对不起……”

  我看着眼前这个老实到家的郎师傅,心里格蹬一下。我能明白,张叔的气是冲老叔来的。张叔他压根儿就不能知道,郎师傅跟小疙儿还有这事;他要真知道了,那也早把小疙儿领回家了。我核计到了我跟老叔,你说我跟老叔这么你追我、我粘你地满炕咕辘;还有川子舅,为了大头,川子舅都能离家出走;我都核计到了那个姓金的警察,为了个大胡子,那姓金的都能杀人,也能自杀。可眼前这个老实到家的郎师傅,还这么心惊胆颤地自个儿埋怨自个儿。我握着郎师傅那只满是老茧的大手,真想跟他说:“郎师傅,我是跟你一样的人。”我想跟他说:“我也是个喜欢男人的男人。是个吃过男人的鸡,还做过男人,也被我喜欢的男人做过。我明白你的心。”我想跟他说:“郎师傅,你这么好,这么忠厚,这么老实,你要找,真能找到稀罕你的男人的。”可是我没那么说,我含着泪,两手撰着郎师傅的手说:“郎师傅,你别那么想,张叔压根就不知道你跟小疙儿的事。你不是说,张叔他是一时走板儿了吗?他就是一时走板了。”

  “嘿嘿。”郎师傅说:“全子,俺能咋说?说不出口啊。真说了,俺着脸还往哪搁啊,俺还能活嘛。”

  “郎师傅,你真的别太难过。”我说:“我问我叔了,这事是他跟张叔的事,张叔是拿你做炮引子了。不是你对不起谁,今个儿这事,你真的别往你稀罕男人那事上想。”

  “哎哎。”郎师傅说:“全子,你是有文化的人。俺听你的,俺不往那上想。”

  我给郎师傅擦擦脸,抓着他的手,说:“郎师傅,你啥都跟我说了,我明白你对我、对我叔的这份心。你的事我让它烂在肚子里,往后你有啥难事,你要是拿我当朋友,一定跟我说。”

  “哎哎。哎。”郎师傅扭脸,又抹泪……

  我又在医院守了郎师傅一宿,第二天郎师傅说啥也不在医院呆了。他说他好了,没事了,连大夫来给他打吊针,他都死活不叫打。我实在是拧不过他,就趁二倔子来送饭的功夫,把郎师傅送回了家。

  郎师傅家在老道口北边,离沙子沟不远。那旮儿小房贼密,中间的夹道将将能过一个人,过俩人都窄歪个身子。二倔子车进不去,就停在道边那等我。我扶着郎师傅往家走,郎师傅紧着跟我说:“家太乱,别嫌乎。”进家一看,这家是不利整,板障子夹的小院,院门咧哒着。一间板皮房还挺严实,进去真也下不去脚,盆朝天碗朝地的,一扑大炕上被窝子也不叠,就那么窝啦着。几个孩子在被上滚上滚下地闹。一个精瘦的小脚老太太迎出来叫,说:“俺那娘哎,可是回了家嘞。”

  郎师傅跟我说:“俺家的。”

  我明白郎师傅说的“俺家的”,就是咱东北人说的“咱家屋里的”、“咱家做饭的”,也就是“老婆”的意思。可我咋看那老太太,咋像郎师傅的妈。

  郎师傅跟他老太太说:“这是俺掌柜的个侄儿。得叫马老师。”

  “看看。看看。还给俺把人送回来。快煞上屋。”老太太瞅着郎师傅脑瓜子上缠着药布,就问:“这个头,是怎么嘞?”

  郎师傅说:“碰破了皮。”这就拉我进屋,说:“到家了,得坐坐。得坐坐。”

  “爹。”小疙儿一声叫,www.₉⓽❻9xs.com从炕上蹦下来,窜到郎师傅身上,揪着郎师傅耳朵,在郎师傅满是胡茬子的嘴巴子上可劲啃。

  炕上几个丫头都叫声“爹”,眯眯地躲在一边。

  郎师傅抱着小疙儿,拉我坐炕沿那,问小疙儿:“不认识你全子哥哥了?”

  小疙儿拱在郎师傅怀里,偷着瞅我笑。郎师傅拍拍小疙儿的屁股,把他推炕上说:“玩儿去吧。”

  老太太给我端了碗水说:“哈口水。”

  “好。”我接过碗,“咚咚咚”喝了个一干二净。搁下碗,我把从医院给郎师傅带来的药递给老太太,说:“这是郎师傅的药,叫他按时吃。”

  “你看看。还给俺拿了药。”郎师傅说:“你让俺说啥好呢?”他对老太太说:“给你抓药的钱,就是他叔给的。”

  “俺那娘。”老太太说:“可是遇到了好人嘞。”

  郎师傅撰着我手,说:“全子,你说俺俩认识这长时间了,也没细唠过。这一唠,我这心啊,就是个欢喜啊。”他说:“刚见时,俺就觉着你和你叔都是知情明义的人,可俺是个干活儿的,俺是不敢高攀嘞。这回,你……俺这么破的家,你都不嫌乎,这就是看得起俺呢。俺是打心眼里欢喜啊。”

  “不能走嘞。”老太太说:“俺这就做饭,丁煞就中。”

  “别忙和了,外头还有人等我。”我站起来握着郎师傅的手说:“郎师傅,快别说那高攀不高攀的话,我和老叔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,打今个儿起,咱就是朋友了,改天到咱家,我请你……”

  “别别。”郎师傅说:“全子,遇见你这么个好人,俺请愿小一辈儿。俺在也关东没个亲人,要不嫌弃俺,你就是俺兄弟啦……”

  “中。”我笑着打了郎师傅一下,也学着山东话,说:“那俺就叫你哥哥了。”

  “哎哎哎。”郎师傅紧着答应着说:“哪天俺上家去,去谢你叔,也看看你那孩儿。”

  我跟郎师傅说:“中。”回头,我冲躲炕里的小疙一笑,逗他着说:“疙儿,跟我走不?找你爸去。”

  “不,我不回去。”小疙儿吓得紧往几个丫头身后藏,生怕我硬拉他走似的。

  郎师傅送我出门,说:“兄弟,回去告诉你叔,俺后晌就上工,活儿都能撵出来。”

  “不着急,养病要紧。”我说:“改天我再来看你。”

  郎师傅两口子一直把我送大道上。二倔子拉我走出去老远了,回头看看,他两口子还站那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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